關(guān)于千島湖,我聽過這樣三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很凄美:說是一對陜西夫妻,新婚旅行到千島湖。那時候千島湖剛開發(fā),他們跟著船老大去游湖,一會兒上島看花,一會兒上山摘果?;催^,果吃過,然后下湖捉魚。
湖水太清澈,連魚的胡須都看得清,他們抓了小魚又抓大魚,大呼小叫的聲音,竟把水鳥引來了。水鳥烏啦啦一大片,氣呼呼和他們搶地盤,一個猛子扎下水,魚就叼在了嘴里。他們看得出了神,等到水鳥撤退時,才知道剛抓的魚也被水鳥叼走了。
船老大嘿嘿笑,一網(wǎng)兜撩起一條大鰱魚。烏篷船上擺魚宴,一鍋香噴噴的魚頭滾豆腐讓他們邊吃邊感嘆。妻子說,真想把這湖水帶回去。丈夫說,裝在心里就行了。船老大說,你們可以常來,湖都在。他們立馬搖頭說,不一定,我們的家鄉(xiāng)叫民勤,早先也有一湖水,可后來水干了,湖沒了。
十幾年過去,夫妻倆再沒來過千島湖。
一次單位體檢,妻子被查出了淋巴腫瘤。連著七次化療,醫(yī)生也不抱希望。丈夫問妻子有什么心愿可以了?妻子想想說,再去一次千島湖。隔著十多年光陰,千島湖的巨變使他們誤以為換了人間。丈夫說,認不出了。妻子則平靜,沒變,水還是原來的水。
據(jù)說,妻子最后的日子就是在千島湖度過的。
第二個故事說的是一位上海小伙。一次假期到了千島湖,沒想到第一眼就邁不開了腿。他留在這里當(dāng)了一名教師,又在教學(xué)之余研究水環(huán)境。一有空,就往鄉(xiāng)村跑。尋找河流,查看水質(zhì),還拍攝了大量照片,并把照片傳到上海,說是要讓上海的親戚朋友看看什么樣的水,才是最清的水。有一次他去中洲,聽那里的人說武強溪就是千島湖的源頭,頓時激動不已,執(zhí)意要看源頭的水是從哪塊石頭流出來的。山陡路滑,不慎腳底一絆,跌斷了大腿骨。誰料想腿好了,他又進山去看水。在許多人的眼里,他是個怪人。其實他的怪,只是做了別人不敢做的事。
老張是第三個故事的主人公。他出生的時候,還沒有千島湖。那時他的家在賀城,門前有條小溪,從記事起,就在小溪里摸滾跌爬。直到千島湖形成,家園連同小溪一起沉入了湖底,他才結(jié)束與小溪共處的生活。別了小溪,遷居到千島湖旁,他依然與水有緣。一條小溪換來了一片湖,怎么說也算是賺大了??伤贿@么認為,記憶里的東西堆滿了情感,一片新生的湖怎么能夠承載?
但老張終究是千島湖人,上學(xué)、工作、成家、立業(yè),一路走來,如同樹一般扎了根。說來也巧,他的工作除了與水打交道,就是與湖打交道了。早年在水利部門,整天不是開發(fā)水資源就是建設(shè)農(nóng)田水利灌溉。后來調(diào)到漁政站,雖說是管理魚產(chǎn)業(yè)和水產(chǎn)業(yè),但每天的工作還是離不開湖。
早晨8點,漁政巡查船準(zhǔn)時出發(fā)。從東南湖區(qū)繞到西南湖區(qū),再從東北湖區(qū)繞到西北湖區(qū)。經(jīng)過中心湖區(qū)時,老張會有一種別夢依稀的感覺,仿佛童年的家園觸手可及。湖光山色對老張來說,沒有美與不美,就像自家的山水,平常的很。
可老張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湖里有垃圾他焦慮,湖里有死魚他擔(dān)憂,湖水變渾變濁他感到揪心的痛,那種痛楚就好像當(dāng)年的小溪沒了。老張沒讓這種痛楚繼續(xù)下去,他開始身體力行做環(huán)保衛(wèi)士,在一群青年志愿者中,他是唯一的一位老者。
聽完這三個故事,我思忖了許久??傄詾樘煜さ臇|西不足惜,卻不知它也有生命的意義,就像身邊的千島湖。 (盧燕敏)
千島湖新聞網(wǎng) 編輯:方俊勇 徐滿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