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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美娟 文/攝
本期工匠人物 汪奇湖
汪奇湖靜靜地坐在汾口鎮(zhèn)茅屏村文化禮堂民俗展示館的工作臺,左手扶著古舊破損的花撐(俗稱牛腿),不讓它移動,右手的刻刀在新貼的木頭上小幅度起落,動作輕柔熟練。三十多把寬窄不一、刀口弧度大小不同的刻刀,全裝在一個扁平的長方形木匣子里,擱在工作臺右端,便于取放。
他正在雕琢和合二仙的臉部。一個頭部缺損嚴重,一個臉部不知去向,胳膊腿傷殘厲害,連二仙手里的東西,也沒了蹤影……
“先從殘缺的花撐中厘清大致脈絡(luò)和人物故事。”他指著正在修復(fù)的花撐說,“像這個,從人物上下布局和殘存的荷花和小半個圓盒,判斷是一個手持盛開的荷花,一個手捧圓盒的和合二仙,修復(fù)時根據(jù)故事傳說,木雕的工藝特點,從人物的頭部開始,先鋸出與缺失部位相對應(yīng)的香樟木,用竹簽和膠水固定,再根據(jù)人物神態(tài),雕琢出輪廓。補齊一個人物,再補第二個……一點一點將所有的缺損補齊,再進行細加工?!?/p>
修復(fù)、還原一件木雕,遠比新制作一件作品更難,更考驗匠人對古建筑風格的統(tǒng)一與木雕工藝的掌握,以及中國民間傳說、歷史故事、演義等的知識儲備。
如果不是他外公的一番話,汪奇湖的人生軌跡或許是另一番景象。
他十九歲跟外公學古建筑木雕修復(fù)和制作。初學是新奇。然而,這門手藝要學的東西太多,太難,一年后,他好奇心消散,就不想學了。他的同學都在大城市打工,沒事就聚在一起喝酒、侃大山。而他,每天面對布滿灰塵的、陳舊的各類雕塑,感覺上自己比同學們要老上一大截,仿佛被歷史的塵土掩蓋。有同學回家后找他玩,他卻被刻刀絆住,這是他最難受的。
七十多歲的外公聽了他的話,沉吟許久,說:你對這門手藝的悟性好,又跟了一年多,你要不學,我的手藝就傳不下去了。我老了,身體又不好,想帶一個新徒弟出師是不可能了。
古建筑修復(fù)和制作不同于其他手藝,沒有六年,是不能出師的。汪奇湖的外公是民國時期學藝的,第一年,天天磨刀,連木頭都不讓碰;第二年,上手小件的木雕;第三年學的還是基本功,三年后名義上是伙計,實際上還是學徒,要整整六年才能出師。
一塊很平常的木頭,從外公手里過一遍就是一件很美的玩具,1982年出生的汪奇湖,是把玩著外公的各式花木頭長大的。他知道,外公與他的手藝已無法分割,而他對外公最好的報答就是傳承。
就這樣,汪奇湖選擇了留下。
從此,他跟隨外公,走村串戶,足跡遍及縣內(nèi)外及安徽、江西、上海等地,參與修復(fù)省保單位的汾口鎮(zhèn)汪家橋村汪氏家廳、縣保單位宋京村小金鑾殿,鄭家鄭氏宗祠、射墩余氏家廳等。
如果說之前的堅持僅僅是為了外公,那么,從開化馬金塘塢鄉(xiāng)洪村孝思堂宗祠的獨立制作后的認可才是他真正喜歡這門手藝的開始。當時,村里請了一位四十多歲的東洋老師傅,雕了兩個多月,與原木雕出入太大而放棄。該村村民慕名到汾口的木雕工藝品店,看到的是一位二十七八歲的青年,不禁疑惑。后來,汪奇湖跟隨來者到洪村,先找老人了解曾經(jīng)宗祠的總體結(jié)構(gòu)和每個部位可能記起的雕刻的內(nèi)容和形狀等,他的設(shè)計圖案得到村人一致認可。不見實物,大家還是不放心。他理解村里人對他手藝的疑惑,計劃在村里刻完一對花撐,再看情況。沒想到,只刻了半只,便在一片“就是那樣的”認可聲中,拿回汾口來制作。
由汪奇湖獨立完成,從設(shè)計圖案到整幢宗祠木雕的制作、安裝,從2009年到2010年,歷時一年多,終于在“同原來的宗祠幾乎一樣!”的歡愉聲中,找到因手藝帶給他的認同感和使命感。
說起宋京村小金鑾殿的修復(fù),汪奇湖不無感慨:民國時的一次修復(fù),他的外公參與;2010年歷時兩個多月的再次修復(fù),則由他以修舊如舊、保持原風貌的方式,單獨完成了前廳、門樓的所有木雕的修復(fù)工程。
從此,他一心撲在古建筑的修復(fù)和制作上,再無他念。只要拿起刻刀,他仿佛置身于不同寓意的民間傳說或帶著教化、警示的經(jīng)典歷史人物故事中,曾經(jīng)的枯燥乏味,因此變得鮮活、豐盈。
他手中的刀,一起一落,專注又利索。我腦中閃過一些祠堂里疤痕般的修補,不免隱痛。因為新舊顏色對比太強烈,給人的視覺很不舒服,更談不上與古建筑結(jié)構(gòu)的統(tǒng)一。他放下刻刀,指著花撐上幾處不同顏色的半拉臉、一個頭、一截小腿或胳膊,說都是新補的。雕刻結(jié)束,再根據(jù)原來的底色進行再加工,沒有風化的,用顏料做舊就成;有風化的,做舊后,還須用藥水風化處理??傊扪a好的作品,無論顏色還是木雕的內(nèi)容,都看不出半點修補痕跡,才算修舊如舊。
修補比制作新品耗時更多。首先要找出缺損部位的主要人物,研究它所要表達的內(nèi)容或寓意,再追溯它的歷史背景,古建筑修復(fù)技藝等,保證修補的作品,不失真。汪奇湖指著靠窗一個破損很嚴重的花撐說,這是兩條人腿,雖然馬頭馬尾都沒有,從腿形上可以判斷是騎在馬上,小腳,肯定是個女的,邊上背令旗的也是小腳,從而斷定是一支女兵。中國女人裹腳從北宋開始,北宋以后掛帥的女人只有寥寥幾個,再從其他雕飾物中核實所處的時代,想表達的意思等等,然后,根據(jù)徽派古建筑中淳安的雕刻風格進行修補,做舊,風化,最后裝回古建筑,是完全看不出修補跡象的。
還有獅子,很多地方的獅子是成雙的,淳安的獅子是分單的。雕刻時最少三只,最多十三只,十三象征十三太保,不過雕十三只的也不多??茨侵荒釜{的嘴唇?jīng)]了,前爪上的小獅子只剩一截爪子,修補的時候考慮母獅的撫愛,因此,補上母獅的嘴唇,還有伸出的舌頭與捧在前爪上的小獅子。公獅的前爪捧一個球。另外,像三國、水滸中的人物場景木雕是比較多,所以識別破損花撐的內(nèi)容最關(guān)鍵。
四十多平方的展示館內(nèi)陳設(shè)著各種各樣古舊的木雕,靠門一溜等待修補的殘缺破損的各類花撐;進門右手邊是花窗、梁托、冬瓜梁和修補好或新制的花撐,正對面柜臺上擺著各種形狀、優(yōu)美多姿的根雕……汪奇湖就那樣,像位智者,向我們解讀熟悉又難懂的“奇書”。
“淳安的古建筑多是徽派,但雕刻風格又同徽派有很大差別。淳安的花撐在全國都是有名氣的,不僅形狀上大下小,像牛腿,更重要的是將浮雕、圓雕、透雕的雕刻技法進行很好的融合。這樣的作品更顯大氣又極致精細。有些地方的牛腿形狀是四方的……”說起古建筑的修復(fù)和制作種種,這位八零后一掃之前的拘謹,變得精神了。
他最擔心手藝的傳承,雖然政府出臺帶徒弟的扶持政策,汾口鎮(zhèn)文創(chuàng)街也有一間五十多平米的“匠心小舍”,供他創(chuàng)作和展示。可是,年輕人不愿意學。就算有人學,如果沒活做,徒弟也等于沒帶。他現(xiàn)在的木雕活就不多,只是修復(fù)破損的木雕和零星的制作,能不能生存下去還是個問題。
談起未來的發(fā)展前景,汪奇湖的眼神有些暗淡。近幾年,古建筑的修復(fù),很多是外地老板招標承包的,在工價和時間上,純手工的木雕輕易就被東洋機雕打敗。他擔心,這樣下去,古建筑木雕的地域性遲早將消失,從而,變成全國統(tǒng)一模式的東洋木雕。
千島湖新聞網(wǎng) 編輯:徐麗 姜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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