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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黎平

雨　水

就著虛掩的門縫漏出的燈光，雨水在夜中幽然閃亮。

連綿不斷的雨，讓今年有別于往年；絲綢有別于布帛；特例有別于慣例。

多年以后，我們?nèi)詴涀?，這個多雨而漫長的季節(jié)。雨水洗亮了庭院里的縷空鐵藝桌椅，到處都有流水聲淌過歲月中的青苔。

那蒼茫、艱難的年成，終于過去。陽光照來，不幾日我們就忘記了，雨水本身的憂傷。

一些閃亮的瞬間事后回想，大都虛幻。唯有記憶像個傷疤，永遠(yuǎn)保持著雨水中的愛以及她的濕潤和疔癢。

水　塔

校園里有座水塔，高聳，通天，幾乎成為這一帶空曠區(qū)域的地標(biāo)建筑。

說它通天當(dāng)然只是個比喻，如果你爬到水塔的圓頂上就會發(fā)現(xiàn)，水塔離天的距離仍然很遠(yuǎn)，遙不可及。

但是，水塔真的已經(jīng)很高了，我們在水塔下面必須使勁把頭往腦后仰，方能望見水塔古怪高聳的頂部。而平日里我們庸常的活著并不需要，每天都仰望水塔，作為一個沉默不語的家伙，它跟我們一樣多數(shù)時候是孤寂落寞的。

雖然在一堆低矮的建筑物里它已顯得那么與眾不同。

陽光燦爛的日子，它是最早被暴曬的事物，而每逢風(fēng)雨交加電閃雷鳴之日，又獨自承擔(dān)著風(fēng)吹雨打和雷擊。

多么糟糕的處境！但這一切都不消問，風(fēng)霜雨雪過后它照舊巍然聳立，精神抖擻。不能說它毫發(fā)無損，雷電施予的暗傷我們看不見，生命自身的局限讓我們知曉，水塔就像一道屏障，天塌下來，首先有它扛著。

這就讓我們放心，踏實，仿佛生活中的高人在替我們經(jīng)受苦難。而眼下，我們在水塔高聳的校園里學(xué)習(xí)、散步，一日三餐。一段時間后各自回單位，又換一茬人過來，他們第一眼望見的也會是那個鶴立雞群的水塔。

或若有所悟，或若有所失，大家都在水塔下面平靜地活著，看到一些表面的事物，領(lǐng)悟一些淺層的事相真理。對水塔頂部掠過的風(fēng)聲和雨聲，知之甚少。

因為我們都是大地上平庸的物種，偶爾能發(fā)現(xiàn)一些在水塔頂部閃爍的少許微光，已屬幸運和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