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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曙紅
平生第一次見到油桐花,錦緞般鋪在面前,是在四月的雨中。盛極的桐花落下后依舊鮮亮而華麗,密密麻麻鋪滿了樹底的石階。仰望巨大的樹冠,一簇簇潔白厚實的花朵仍甚是繁密。石階已有了舊色,兩側(cè)布滿了苔蘚,有些已爬上了路面,那種被雨水染出的翠綠,與白色的桐花相映成趣,歲月的沉淀,影影綽綽。
這是一株老油桐樹,看情形,與坐落于小山頭的森林公園一樣,有些年頭了,是公園的土著,也未可知。兒時借近水樓臺之便,常在公園“兒童樂園”玩耍的侄子們早已星散且成家立業(yè),他們見過這株老油桐樹“花開花落年復年”嗎?在森林公園陷入荒廢的迷途,這棵油桐樹應(yīng)是孤芳自賞,年年四月,兀自盛開,兀自飄零。
森林公園的荒廢,導致眾多樹木失去約束,它們在歲月里旁逸斜出,長勢繁茂。有一年為找一處靜謐,曾悄悄進入過此地,樹蔭如蓋,鳥雀只聞其聲不見其影,野貓在林間躥動,不時發(fā)出哀怨之聲,讓我毛骨悚然,不敢只身再往里走。直到去年,山丘之上的公園被全面整治,路面重鋪了條石,雜草亂柴被清除,樹枝經(jīng)過修剪,林間一下變得透亮。老式的房屋錯落有致地掩映在樹林中,陽光漏下來,留下斑駁的光影。一種別致的韻味,在十字街旁的這個小山頭上滋生,公園的林蔭小道上,擦身而過的都是久別重逢的喜悅。最好的因緣是,當時縣文聯(lián)搬到了這里,與此地文藝氣質(zhì)的契合,讓人津津樂道。
老友佘坡隨文聯(lián)搬入后,便在這里扎營寫字,我與眼影閑來無事便常來這里借書。說到“借”字,這位老同志總是斬釘截鐵地說:“不準動屋里的書!”我們只有又“偷”又“搶”,事后再還回去。這株油桐樹就高高地挺立在他的門口,之前我們來來往往,熟視無睹,直到今日繁花滿枝且雪一樣鋪滿了門口的小院,我們這才發(fā)現(xiàn)冷落了它,唏噓桐花竟有這般景致。我們站在院落里,一朵朵桐花不時從高處吧嗒吧嗒地落下。落下時那么決絕,一聲輕響讓人心頭微顫,落紅之音的玄遠,意味深長。有一朵落入懷中,仔細端詳這喇叭狀白中有紅的花朵,不禁想起時光一去的義無反顧。時值人間四月,芳菲已盡,桃紅梨白以及洋氣的櫻花都張揚地開過又張揚地落去,只留下飄飛的傷感和莫名的春怨。桐花不跟風,暮春才靜靜地盛開,樸素而淡雅,散發(fā)著淡淡的香,落在樹底下,是一地清新的花語,第一次讓人對逝去的年華,有了釋然的開懷。
佘坡提著老花鏡從堆滿書的屋里走出來,惋惜地說:“滿地的花已被清潔工掃了一次,讓她先不要掃,說了幾遍,卻沒聽進去,本已厚厚一層,很是可觀?!?/p>
于是查了資料,桐花是清明節(jié)氣之花,是自然時序的物候標記,到清明時絢爛至極致,但同時盈虛有數(shù)由盛轉(zhuǎn)衰?;ㄕZ是情竇初開,但不知為什么,看著滿地的落花,我怎么都不能與情竇初開的少女相聯(lián)系。
讀到一首《桐花祭》:
不戀晴川枝上好,風來曼影翩躚,繽紛一地賦蜿蟬,和春依歲序,覺悟祭情天。
寂寞飄零五月雪,芳魂也系青巒,嬌姿不落野溪前,悠悠香滿徑,隨遇自安閑。
這一闋詞,極好地詮釋了桐花。想起多年無人涉足的荒蕪的森林公園,年年四月,桐花無聲地盛開,又安然落成一地的雪,心有所動。歲月之河靜靜地流淌,沖刷著春花和秋葉,一歲一歲就這樣過去了。桐花如同一個素雅的女子無欲無求,在寂寥中隨遇而安,享盡人間清歡后淡淡地落下。這一地的潔白和無邪?。?/p>
夕陽照過來,樹上的桐花被點亮了。所有落去的時日,堆積在人生的那一頭,曾經(jīng)都有過金子的色澤。這走了一半的人生,在桐花間閃爍的光芒,是該眷戀還是贊美?我在落滿桐花的石桌邊坐下,讓夕照穿過樹叢斜射在身上。這樣的四月,很是愜意。
歲月安閑。自佘坡來到公園辦公后,我們四人時常相約,坐在油桐樹下的石桌旁,不咸不淡地聊人生、詩歌和遠方。中秋之夜,公園草木幽深,秋蟲的唧唧啾啾讓這里越發(fā)安靜。透過葉隙,能看見月亮。風微涼,葉微暄,我們備了茶水、酒和甜點,擺在石桌上。我們搬出椅子,腳擱在椅背或石桌上,大聲交談,大聲嬉笑,大聲地吃東西。月圓之夜,心中的潮汐,肆意高漲,我們暢談著嶙峋的來路和未知的明天,不用看彼此的表情,不管有否落寞,有否無奈,有否哀傷,有否向往……我們說啊,笑啊,贊揚、揶揄、調(diào)侃,毫無顧忌,仿佛這樣的夜只屬于我們。但這里的夜似乎深得太快,陰冷得很,月亮已經(jīng)移到頭頂,時間如白駒過隙。聊乏了,起身走人,只留下佘坡。他任務(wù)沒完成,常常工作到深夜,就睡在辦公室。我們驚詫地望著他,孤身一人怎敢在這樣的地方過夜?我們一邊往山下飛跑,一邊亂叫:“晚上山上有鬼,你可關(guān)好門窗!”身后傳來佘坡的哈哈大笑。我們并不知道罩著石桌的,是一株油桐樹。
因為這桐花的驚艷,才慢慢了解了油桐樹。據(jù)說這樹喜陰氣和潮濕,樹上不時會掛著冰冷的鼻涕蟲,也叫水蜒蚰,一種軟體的像鼻涕一樣的蟲子,這不由得讓我悚然。坐在樹下,是不是會有蟲子落在身上?佘坡說鬼都不怕,蟲子怕什么!其實,深秋時坐在樹下,也真有東西不時從樹上“啪嗒”落下,現(xiàn)在知道,那是油桐子的跌落。
“丫頭吃鴨頭,鴨頭咸;打桐子,桐子落,童子樂。”每一流傳民間的俗語都來自于生活。我們那個灰蒙蒙的童年時期,沒有其他玩具,孩子們就摘下青色的桐子當玩具的車輪子。這是桐子除了榨油、防腐、防潮等高級的工業(yè)用途外,另一個不為人知的有溫度的記憶。
時令已是深秋,山上的油桐樹應(yīng)該結(jié)桐子了吧。我們四人,已好久不見了。
千島湖新聞網(wǎng) 編輯:葉青 姜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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