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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凌紅
當暮色四合,一種別樣的心情升騰。那是對另一種境界的渴望。彼時,我是一只青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喜歡那樣無邊的黑。漆黑,墨黑,炭黑,烏黑,棕黑,藏黑,耀黑,魅黑,象牙黑,亮黑,暗黑,每一種黑,都是沉默的顏色,也是成熟的顏色,是一種暗示,是等待去破解的密碼。顏色,代表一個人的氣質(zhì),代表大地之上,蒼穹之下的孜孜以求。我知道,在暗夜之下,世界收藏了各路高手的花名冊,把一個個待解的命題拋給了有心之人。
憂愁如雨,點點滴滴。擔心什么呢?時光匆匆,容顏蒼老。擔心別人知道我這么用功,這么拼命,這么費盡心思在追逐著自己所謂的遠方。
我好像來自一個沒有時間觀念的世界。我就是時間的掌舵者,掐著秒表,寫下我度秒如年的離騷。
那一天,一個故事刻在心弦上。那是《酉陽雜俎》里的“金色龜”:史論當將軍的時候,有一天突然發(fā)現(xiàn)妻子居住的房間里有光,覺得有點怪異。于是他和妻子把房間搜了個遍,可什么也沒找著。后來某天,他妻子早上打開梳妝匣,突然看見匣子里有一只金色的烏龜,體型大如銅錢,口中吐出無色氣體,充漫了整個房間,他們就一直把這只龜養(yǎng)著。
我是否,也在自己的天地里,養(yǎng)著這樣的一只金烏龜?它或許不在居住的房間里,而在某處暗灰的角落,需要有足夠的靈性與誠意才能遇見,并樂意為我所養(yǎng)?
周曉楓說過,文學(xué)是一張由想象力繪制的地圖,憑借它的指引,我們必將在現(xiàn)實中迷路。像黃昏遲歸的孩子,在游戲的快樂中,我們忘記天正越來越黑。
在文字里,我努力成為另一個自己。有一天,在一個飯桌上,幾個人在談?wù)撊松恼軐W(xué)。他們說的有一點是相通的——也許某一天你留下的文字,會成為另一種長久。這樣的長久,某種意義上會成為你私人櫥窗里珍藏的永恒相片。
這些年,我像一個學(xué)生,既自信又害羞。就像每一個學(xué)生,對考試成績總是在乎的,我為了一場又一場的“考試”,打起十二分精神,使出渾身解數(shù),遍訪名家,以求找到自己的“道”。
我走在人群里,他人看不出我的異樣。就像我看不出他們的異樣。標準的笑臉,象征性的招呼,如同一手拿著矛,一手拿著盾,百毒不侵,自我療愈,神功護體。
這些年,隨著身邊熟悉的事物變得不再熟悉,我對自己的研究開始加深。我知道,我的身體和心靈常常言行不一,這只是為了掩飾在他人面前的俗常,而忘了指引我走向靈魂深處,與時光中央的另一個我坦誠相對,毫無保留。
這對每一個人來說,都很難。
歲月鍍金鍍銀,恍惚驚心。想起那些年的自己,在面對黑夜時的心情。從小心翼翼到默默無語,從默默無語到緩緩前行,從緩緩前行到自言自語,從自言自語到乍見初逢,幸好回頭總是喜多于愁。
閱讀和寫作,讓我不舍晝夜。文字如一劑強心針,讓我容易羨慕,卻不會嫉妒。寫作讓我原本黝黑的臉龐,透著紅撲撲的神采。我知道,那像是在春天的時候,進行了一場跑步以后才會有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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